2010年12月16日 星期四

淺談廢塑膠熱熔再生的污染(完整版)

作者: 謝和霖(看守台灣協會 秘書長)
資源回收可算是環保署這十年來最得意的政績,資源回收率從十年前的不到10%,上升到目前的40%以上,環視全球各國,成績算是亮眼。這當然也要歸功於大多數民眾都能配合垃圾減量與分類,以及眾多投入收集、細分類與處理的民眾與業者。不過,除了把資源回收當作公益事業而投入的團體與個人外,從事回收與處理的業者,大多仍是為了生計且在經濟或技術層面處於弱勢者,若未能好好管理與輔導,其過程中所衍生的污染與噪音,將使得這個原本對社會有益的事業成為環境殺手;三、四十年前台南灣裡的廢五金回收所造成的戴奧辛與重金屬污染,殷鑑不遠。
以廢塑膠為例,去年國內有一篇發表於《化學界》(Chemosphere)的研究報告指出,不論是廢PE/PP或廢PVC塑膠的熱熔處理工廠,都會產生嚴重異味,且其所有檢測對象的工廠下風周界處之異味,均超過環保署標準的2-5倍。而異味中的污染物質,若是處理廢PE/PP者,以甲苯、乙苯、4-甲基-2-戊酮、甲基丙基酸甲酯、丙烯醛等揮發性有機物為主,另外還能測得一些多環芳香烴,且其廠內濃度是周界濃度的20倍;若是處理廢PVC者,則可測得氯乙烯、氯仿、三氯乙烯等16種可怕的有機氯化物。
這也難怪有民眾一直對這些廢塑膠處理工廠抱怨連連。或許有人會質疑,我國的四合一回收制度不是要求這些處理商要符合設施標準方予以補貼嗎?然而四合一回收制度下的處理商,只是將廢塑膠產品破碎,然後交由這些則是根據經濟部事業廢棄物再利用管理方式在運作的廢塑膠熱熔處理業者,而經濟部對廢塑膠的再利用管理方式則只是要求這些再利用機構必須要領有工廠登記證,對其處理設施完全沒有訂定標準;另外環保署空污法雖有公告這些業者須申請空污操作許可證,但顯然沒有發揮作用。
根據該篇研究報告,大多數業者僅有使用濾網,因此未能去除這些氣狀污染物與臭味。而根據我們的瞭解,桃園有一家業者因屢屢受到附近民眾檢舉,而接受縣府介紹的技術服務團輔導改善,結果花了兩百萬裝了一個小型水洗塔,但附近民眾卻受不了打電話來告訴我們,「沒有用,更臭!」原因在於這些是揮發性有機物,大多不太溶於水,這是非常基本的化學常識,水洗塔頂多只可去除附著於懸浮微粒上或具部分水溶性的少數有機物。真令人難以相信這改善方案是出自公部門介紹、且以學者為主的技術服務團,也完全不知該業者如何取得空污的操作許可證,縣環保局的審查能力也有待加強。
在業者與地方政府能力皆不足的情形下,該是主要為化工與環工背景的經濟部及環保署,好好訂定標準,讓業者與地方政府有所依循的時候了。此外,常見政府對大企業毫不手軟地給予補貼,對這些真正需要輔導、且是社會真正需要的中小型業者卻不聞不問,也令人難平。經濟部與環保署除應協助這些業者改善污染防制設施外,並應協助他們遷移到工業區或已經飽和封閉復育中且地處偏僻的掩埋場址,畢竟空污或可改善,擾人的噪音卻較難避免。
當然,輔導這些業者所需經費,請向廢塑膠產品的責任業者徵收,讓濫用塑膠而造成社會必須忙碌於廢塑膠回收工作的責任業者來付費,讓這些責任業者的責任延伸到這些真正讓廢塑膠再生的處理業者(如此才能讓這些外部成本內部化在產品價格中),方是正軌。
至於整個生命週期都有危害且危害均不可小覤的PVC材質,則請儘速淘汰,莫讓從事廢塑膠熱熔再生的業者、勞工及附近居民們有接觸有機氯化物的機會吧!
參考資料:Tsai, C.-J., et al., (2009).The poll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odor, volatile organochlorinated compounds and polycyclic aromatic hydrocarbons emitted from plastic waste recycling plants. Chemosphere 74: 1104–1110

陳鴻源、彭秀春、董仲舒

作者:徐世榮( 政治大學地政學系教授)
「馬面」選前夜的一顆子彈,意外扯出國民黨陳鴻源副議長的龐大資產,光是在他名下的土地就高達四百六十五筆,還有十六筆建物。據報導,這些不動產大抵皆是座落於大台北都會區,其中更有許多是位處在台北市大安、文山及內湖精華地段,由此可見陳鴻源副議長的財力實在是非常雄厚,將其稱為「大地主」應該是不為過。
彭秀春何許人也?她是苗栗竹南大埔的居民,她和先生一起在大埔經營一間面積僅有八坪大的西藥房,大埔事件之後,縱然吳敦義院長承諾「建物保留、農地集中」,但由於她沒有農地,僅擁有的西藥房又是位於二條馬路的截角,致使建築物很有可能仍會被徵收,除了房屋要被拆除外,八坪大的基地將僅能保留○‧三坪,吳院長給她的承諾極有可能會跳票。她現在幾乎是天天以淚洗臉,極度的憂慮。
  至於董仲舒則是中國西漢時期的思想家,西漢初期雖有文景之治,但是許多官員、商人及地主大肆兼併土地,使得土地所有權大為集中,土地僅為少數人擁有。他指出那時的情況為「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他對於富有一方的形容為「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至於貧窮者則是「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貧暴之利,刑戮妄加,民愁無聊,亡逃山林,轉為盜賊」。他因此建議漢武帝「限民名田,以澹不足,寨兼并之路」,所謂名田即占田也,此為重要的限田之議。武帝採用之,下令「賈人有市籍及家屬,皆無得名田以便農;敢犯令,沒入田貸」。這為繼孟子之後,中國土地改革第一聲。
 土地所有權集中向來為嚴重社會問題,為了防止私人壟斷土地,土地法第二十八條、土地法施行法第七條、及平均地權條例第七十一條皆有私有土地面積最高額之限制。法條規定已經建築及尚未建築土地,其合併面積最高額約為六一‧四四公畝(一八五八‧五六坪),其中尚未建築之土地,最高額上限為十公畝(三○二‧五坪)。假設陳鴻源所擁有的土地皆為已經建築土地、每筆土地的面積約為四十五坪,那麼依據法律最高限額的規定,他約能夠擁有四十一筆的土地,但是實際上,他卻是擁有四百六十五筆,是法律規定的十一倍。
  土地投機炒作已成為政府及政治人物的聚寶盆,陳鴻源能夠「非法」的擁有四百六十五筆土地,彭秀春卻要「合法」的被剝奪僅有的八坪大土地,這是個什麼樣的社會?其實我們社會中尚且有千千萬萬個彭秀春,他們根本無法擁有土地及房屋。陳鴻源的土地及彭秀春的西藥房,是「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的現代版本

2010年12月7日 星期二

為無櫻花鉤吻的台灣鮭正名

作者:郭金泉(國立海洋大學教授)、何宣慶(屏東海生館助理研究員)
台灣鮭,或許最為人熟知的名字是櫻花鉤吻鮭,雖然我們視之為國寶魚,但牠的中文俗名以及過去的英文學名,均無法正確表現牠的特徵,是美中不足之事。命名或許一般人看來是小事,但對於講求實證的科學,卻是不能馬虎之事,因此筆者何、郭二人今年聯名向國際動物命名委員會(簡稱ICZN)申請確認台灣鮭的有效學名。目前已獲得接受,結果將刊登在2010年12月份Bulletin of Zoological Nomenclature期刊。
整個故事起源於日本研究者青木 赳雄在1917年首先以日文報導在台灣發現一種新鮭魚,但沒命名。大島 正滿於1919年除了以日文在台灣農事報上將其命名為梨山鮭(Salmo saramao),同年也以英文在美國費城自然科學院期刊,和他的碩士論文指導教授喬丹(Jordan)共同發表,但卻命名為台灣鮭(Salmo formosanus)。依照動物命名規約規定,梨山鮭因發表在先,所以應該是有效名;而台灣鮭是無效名。可是,往後的學術報告卻都使用台灣鮭這學名,梨山鮭這個學名反而被人遺忘。
此外,日本學者認為台灣鮭和日本櫻鮭(或櫻鱒)同種,或只是日本櫻鮭下的一個特殊的南方地方族群。包含台灣在內,有更多的學者認為台灣鮭僅是日本櫻鮭的亞種,而非有效物種。但近期據我們及一位日本學者研究的結果,則傾向認為台灣鮭是一個獨立的物種,不是日本櫻鮭的亞種。
然而因為梨山鮭的有效性尚未被否定,而台灣鮭的學名之種名(formosanus)又是當前台灣政府有關單位以及國際上發表所使用的有效名稱,因此筆者兩人除針對台灣鮭過去的研究歷史進行客觀的闡述外,更引用國際動物命名規約的第78.1, 78.4.2以及82.2.1等法條,建議ICZN使用其絕對權利,將梨山鮭列為台灣鮭的次同物異名。ICZN在經過四個月的審慎評估,在所有審查者一致同意下,無條件接受了這個申請案。
國際動物命名委員會是個相當嚴謹的組織,其所屬國際動物命名規約對於動物命名學有相當完整且仔細的規範,等同於是動物命名學的六法全書,所有有爭議或疑慮的學名,都可以遞送申請案來申請,該組織也會將結果發表在所屬的刊物Bulletin of Zoological Nomenclature。此次的申請案除有助於確認台灣鮭的學名,也一併解決這個長久以來的懸案。
台灣鮭原本是洄游性魚類,往返於海水與淡水之間,生活史發展出殘留淡水與降海兩種類型。殘留型原本就不降海,終生滯留淡水河川,雄魚會幼形成熟,所以吻部沒有發展出吸引雌性或爭地盤的雄性二次性徵;而降海型台灣鮭因長時間被陸封於淡水,成熟雄魚也逐漸喪失一般降海型太平洋鮭魚明顯的勾鼻(鉤吻)第二性別特徵。另外,經過近百年來日本及台灣研究者的綿密調查,台灣鮭成熟時,牠們身上也沒有出現所謂的婚姻色(粉紅色櫻花斑),所以櫻花鉤吻鮭這個俗名有誤導一般大眾之虞,因此建議以台灣鮭魚為中文的官方正式稱呼是最適當的,台灣鮭魚的學名則是Oncorhynchus formosanus

談環評的制度機能與運作條件

作者: 戴秀雄(逢甲大學土地管理學系助理教)
近日新聞之中最令人有迅雷不及掩耳感覺的,大概就屬蘇花改的環評通過了。
嚴格地說,蘇花改環評通過在近日的社會氛圍中,似乎一點也不讓人意外,那為何這件事會讓人覺得有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錯愕感呢?照說蘇花高、蘇花改闢建的爭議並非最近才出現的議題,而是一個已經爭執多年而一直無法通過環評的案子,而一個環評案能遷延這麼久,不就是因為在南澳、和平山區進行道路開發的爭議性太大,而這樣的案子卻在蘇花公路因為豪雨成災,造成慘重生命損失後,迅速地突然通過了。
這個現象突顯出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那就是蘇花改路線所須經過的南澳、和平山區整體客觀條件未變動情況下,為何先前開發是有爭議的,以致環評遷延數年不決,而今卻立刻可以放行;這表示著,既然客觀環境條件沒有改變,那便指示變的是環評審查。而這正足以發人深省,去想想究竟環評制度是為了甚麼樣的功能而存在。
環評制度的出現與存在,自始即是為了預防人類運用環境資源以滿足生活需求之際,對環境做出不必要的破壞,因而環評制度固然事實上具有阻止開發的效果,其實這個制度的核心卻是放在如何將開發與環境的保護適度地平衡。更重要的是,透過動手施工之前先分析、討論的程序設計,可以有效避免實際動工造成破壞之後難以補救。換句話來講,環評除了為了預防錯誤投資以及社會付出不必要成本外,同時也在於要開發者自始將環境成本納入考量。
另一方面,由於實施環評,開發地區的環境資料可以被有系統蒐集,並可讓規劃資訊公開透明,如此一則可以避免黑箱作業或是僅聽從一方之言,次則使開發案內容及審查的公正性二者皆可受到公評。
此外,環評還有一重要功能,就是讓開發案替代選項出現並且被一同納入考量,以避免零和性的爭執,進而可以達到平衡開發與環境的保護,把不必要的破壞去除。綜合上述,其實環評在制度性格上並不是純對抗性的拒絕開發,而是一種追求合理的行政工具,嘗試透過這個程序尋求平衡的妥協。然而,要環評運作達到這個目標,須要多方的配合;擺開環評決議的法律效力姑且不談,最起碼,環評程序的運作必須客觀獨立,貫徹程序法上之雙方武器平等原則與資訊的透明、公開,強化民眾參與,使民間團體及環保團體得以有效參與環評程序。而這些正是環評要能運作良好的基本條件。
對比台灣環評制度曝露出來的問題,可以明顯看出開發案與環評地區整體資訊不夠透明公開,而且欠缺基礎調查資料可供比對;環評會議之組成官方代表比例過高,而民間專家學者委員之提名權也掌握在官方手中,因而當涉及官方政策性推動的案件或是官方自己要做的開發案時,這樣的審查機制與組織設計根本上欠缺應有的獨立與超然性,更甚者,若是開發案的申請者就是事業主管機關自己時,事業主管機關的代表雖然依法不能參與表決,卻可以全程出席參與討論、影響決議,而此時民間團體卻是根本不得其門而入,在程序上的機會平等與武器平等可說是蕩然無存;而身為環評會議主席的環保署長,在會前就已經公開表示特定案件通過的態度,就一個追求公正客觀的程序而言,這不是未審先判,早就失去中立客觀的立場嗎?再就蘇花改環評的個案來看,這個環評案可曾認真討論過其他選項,例如擴大鐵路運輸的規模,再不然好歹也要有充分的資料、數據用來說服大眾,蘇花之間真的無法考量公路以外的其他選項。
環評制度發展至今,運用於許多國家,正是因為它作為預防與平衡發展的機制是如此地必要,但是在台灣如此明顯地被扭曲與踐踏成徒具空殼的程序,而無法發揮出它應有的功能,固然當年制度設計未盡人意外,政府機關恣意扭曲環評的精神為開發行為護航恐怕才是致命之處。
反過來想,環境資源的保護長期被認為與個人不切身,加上相關資訊不夠充分、透明,因此在面對與經濟開發有所齟齬的是時候,往往被當成擋路石頭予以忽略或是欲去之而後快,或許這正是環評以及環保運動在台灣的悲慘命運,因為它們面對的、影響到的,往往是人直接可以獲得的利益。也許,從長遠來看,有一天當國民可以打從心裡認知環境保護的重要性,願意將環境成本納入考量,環評制度大概不會被操作成現在這般田地。短時間裡,也許該好好想想的是,台灣的環評制度該怎麼改,好讓它可以擁有運作良好的條件。
編註:這篇文章在立報登出後,環保署在回應文章中,似乎頗不以為然。在此除呼籲環保署心平氣和看待批評外,也再稍微回應如下:官方代表三分之一表面看來是不高,但是官方的實質影響力可輕易超過三分之一;環保署雖然說遴選作業公開、透明,但環保署可透過遴選委員會的任命,而影響人選。另外,環保署認為有專家會議以及讓民眾在審查時可以登記發言,非「不能得其門而入」,但是若是民眾的意見沒有被實質的討論與處理,若是專家會議其實也沒有真正釐清問題時,那這就只是徒具形式而已(當然不是每個案子都這樣,而是當官方已有既定立場時)。而且,專家會議並不是很好的公民參與形式,其實民眾參與的權力被削弱了,民眾只能在會議起頭時發個言,不能直接參與討論;而環保署也將專家會議定義為只討論技術方面的問題,而環評案子裡牽涉的更多是價值的問題,是發展方向的問題,是討論替代方案以尋求發展與環保雙贏的問題,這難道不需要更多的公民參與以取得共識嗎?可是當專家會議結束,送到專家小組審查時,民眾在這方面的討論機會真的是很有限。當然,環保署的環評審查有法律要求的時間壓力,但這也反映出環評制度確實如本文所言,有需要很大的改進之處。

環境與經濟是那麼的同一回事

作者:金心(看守台灣協會 會員)
據報導,英國研究指出,全球碳排放量於2009年稍降後(估計達84億公噸碳,約合308億公噸二氧化碳排放),今年恐將再創新高,全球排放量增加率將超過3%。在2009年的碳排放量增加率約為1.3%,其基本原因為2009年全球金融風暴帶來的經濟衰退影響,到2010年情況好轉;尤其中國與印度,即使在2009年的碳排放增加率仍高達8%、6.2%。這些成長,將吃掉(抵銷)已發展國家的減碳努力。
整個看起來,環境與經濟是那麼的同一回事,僅管有那麼多的協議/議定書、綠色科技、綠色能源、綠色採購、「節能減碳口號」措施等。經濟一直成長,碳排放就一直增加;所謂的「能源使用與經濟發展脫勾」、「每年降低能源密度、提高能源效率多少」云云的效果,看起來是緩不濟急、效果不大,只是政治人物的口號囈語,只是國際間減碳協議的推託籌碼。因為發展中國家仍一直在發展其經濟;而就我國內來看,政府的施政政策仍是強調促進經濟成長,當政者的主軸作法仍是強化公共建設、投資,因此能源用量仍持續成長。看起來,唯一可以減少碳排放的作法,就是「經濟衰退」,方可使得化石能源消耗量減少。
經濟體系的運作,就是在自由市場下,讓個人或企業追求最大的利潤;雖然說,也促成資源的有效利用。但是,經濟運作下的「環境」是假設「資源」供給是無限的,且生產量常是不足的。但是,今天的經濟系統運作,卻常是生產量供應太大了,常見工廠生產的東西還沒上市場,就已成過時產品(視同廢棄物),路旁街角廉價品一堆。常見市場上所供應,已經不是應乎「需求」,而是提供為「慾求」及「炫耀」了。
經濟學家或經濟投資者,充份利用現代科技(如網路、股市、快速大量的運輸工具、財稅銀保體系)及全球化體系(去除國與國間的障礙,如WTO所推動的全球貿易自由化、如貨幣流通政策),帶動生產、促進經濟,但地球環境就遭殃了。
由於目前生產體系(工廠)的巨大生產能力,尤其在中國,雖使各地的消費者受益,但由工廠生產出來的產品到成為廢棄物的速度很快,加上不斷、大量的開採能資源、不斷大量的排出二氧化碳及廢污物,而地球的資源有限、含納廢污的涵容量也有限。(中國人是非常經濟的動物,為追求財富、經濟利益,非常勤快認真,也非常聰明努力。中國的領導政府雖是共產黨的,事實上是非常極權、求利及有效率的。)在全球經濟體系的全速運轉下,地球環境正如急馳撞牆的汽車,離撞毀的時刻只剩瞬間。
目前,地球溫度降不下來,天災頻仍;窮國、窮人已先受其害。
經濟系統必須改變,人民的消費習性必須改變,生活的態度及方式必須改變。除了自發性的、倚賴宗教鼓動的等等之外,更重要的是當局政府的施政政策須能卓越、智慧的帶領與轉變。

2010年11月8日 星期一

給我一個安全的氣候

作者: 謝和霖(看守台灣協會 秘書長)
東北季風在梅姬颱風的共伴效應下,為宜蘭地區帶來了驚人的雨量,不僅過度水泥化的平地城鎮淹大水,蘇花公路更因而柔腸寸斷,造成許多旅客遊子魂斷他鄉。在悲 悽畫面不斷透過媒體放送下,花蓮地方民代與觀光業者的「給我一條安全回家的路」,似乎是此時此刻政界、媒體與民意的共識。然而面對這種災害,再花大錢大興土木,難道是我們唯一想得到的回應之道?而除了認知到蘇花公路的危險外,難道我們都沒有看到其他更大的危險,從而調整國家發展方向?
這次的超大豪雨,時雨量甚至超過去年莫拉克風災的紀錄;如此雨勢,曾經毀了一個小林村,造成山區多處的坍方與土石流,曾經讓許多山區原住民部落對外交通中斷,曾經讓屏東沿海地區泥淹一層樓高;在這樣的雨勢下,山區將變得極端危險,通過山區的任何一條道路都會承受極大風險,畢竟在土石衝撞與急流沖刷下,再堅固的道路橋樑也會損壞。尤其阻隔蘇花的中央山脈東緣,地形崎嶇,地質脆弱,年平均降雨量達4,000公釐,居台灣之冠,本身就是天險,在險中求全,簡直緣木求魚,何況未來當氣候變遷加劇時。因此,再蓋一條道路,也不見得安全,因為從這個世紀開始,人類已開始面對氣候劇變的超級風險,平時壯麗的山川,在極端天候一來,就成為神鬼為之哭號的窮山惡水。
 因此與其呼籲「給我一條安全回家的路」,倒不如好好要求政府「給我一個安全的氣候」。此時此刻,筆者正在參與環保署在監察院要求下勉為其難舉辦的六輕計畫總體評鑑研討會。聽著台上老邁的經濟學者對台塑的歌功頌德,誇讚其一年有多少產值,並遙想當年與王永慶並肩站在尚未開發的麥寮海邊,在海風吹襲下想像未來(也就是現在)的石化工業園區,同時堅持乙烯自給自足的必要性,石化業對國家競爭力的重要性,以及國光石化建廠的正當性。種種「一如往常」的論調,不僅令人不敢恭維,更令人疑惑,為何鼎鼎有名、為經濟部重要諮詢對象的大老,竟不見石油生產高峰與氣候變遷雙重危機的迫在眉睫,也難怪我們政府仍以上一世紀的拼經濟思維,在擘畫國家發展藍圖,要把我們帶往一條比蘇花更危險、通往懸崖斷壁的自戕之路。
 蘇花公路在豪大雨一來時的危險只是表面現象,其更深層的原因,則是政府透過國家公器對台塑等財團的種種補貼,包括土地用水用電以及促產條例種種的優惠,以及排除環評障礙的種種不當行政作為,讓其規模不當的擴大,大排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這種現象的全球蔓延,正是通往安全氣候的障礙,這才是我們必須共同面對、集體合作、努力打通的重大隧道。

保育共管淺山森林、經營人與自然樂園

作者:徐銘謙(看守台灣協會 研究員)
最近新店碧潭和美山步道工程水泥化破壞螢火蟲生態引發居民抗爭,以及至今仍在開發與保存的爭議下持續的202兵工廠與土城彈藥庫議題,幾個案例都共同突顯了都市邊緣的綠地郊山承受開發壓力,以及其生態、歷史與文化價值長期被低估與忽略的現象,因此邱文彦教授提出「淺山生態系」的概念,嘗試重新賦予郊區綠丘的生態意義。
事實上淺山生態的重要性與複雜性,可從國外類似的歷史發展軌跡中得到見證。城市由於經濟開發、人口密集,不斷侵蝕支持城市自然與人文機能的「閒置」綠地,因此在德國工業城市不來梅首先提出公民參與式的「市民森林」;在工業革命發源地的英國從景觀角度提出「鄉村景觀保護」以及劃設「美麗風光保留區」;日本1960年代以後發展「里山保全運動」以及都市公園、都市森林的保育;即便是地小人稠的香港,早在1976年即設立「郊野公園」,以國家公園的層級保護市郊未開發的區域,提供市民永久的教育、自然體驗園地。
反觀台灣,大台北都市邊緣的郊山,在國民政府撤退來台後人口劇增,郊山從雜木林、自然林漸漸被開墾種植為生產用途;而在經濟起飛後、從1974年信義副都心計畫開始,生產功能漸漸轉為市民假日休閒、娛樂的去處:一方面使用者使用廢棄材料自力營造各種休閒設施,並佔用公地營造私有客廳化空間;另一方面政府以大量水泥化、硬舖面的工程強力改造郊山原有面貌。這兩種力量的拉扯型塑了郊山的空間面貌,四獸山即是一例。而在早期兩岸關係緊張的時代,因為都市郊山往往為制高要塞而被劃設為軍事重地,如今因為時空轉變,意外保存下大面積豐富的自然生態資源,開發建案覬覦這塊空間,而市民則期待保留綠肺,提高都市生活品質。
宮崎駿《平成貍合戰》裡面描述的多摩丘陵人與貍的戰爭,顯示日本也走過與台灣類似的發展史。日本人從近郊里山取用燃料住宅木材、生產資源,導致森林濫用的危機,徳川幕府曾在1666年頒布森林保護政策,明治維新後舊體制瓦解,再加上二次世界大戰軍用物資需求而大量擷取森林資源,乃至1960年前後因為家戶改用化石燃料,不再運用里山放牧或種植,里山被棄置甚至被開發為住宅或高爾夫球場,導致生態嚴重破壞。因而日本各地展開「里山保全運動」,希望藉由恢復傳統社會裡住民對里山自然資源巧妙的運用管理,長期下來形成該地區特有的自然生態系的方式,重新建構人與自然生態的平衡關係,而近來里山保全運動更增加了確保生物多樣性、抗暖化以及環境教育、森林療癒等目標。
日本千葉縣更首創里山活動協定,由地方政府、里山保全運動者與土地所有者共同合作,將里山進行資源調查與分區管理,讓里山成為涵養水源空氣、野生動物棲地、民眾農事體驗、環境教育等多功能的園地。正值五都選舉之際,呼籲候選人應將建構市民共管保育淺山森林納入政策,方為偉大城市的遠見。

2010年10月20日 星期三

對於鋼鐵業政策環評說明書之看法

作者:金心看守台灣協會 會員

環保署於日前(9月13日)針對經濟部工業局所提「鋼鐵工業政策環評說明書草案」(99年6月版)召開公聽會,眾多環保團體、環境關切人士咸表關切。由於鋼鐵業為高污染、高耗能、高溫室氣體排放的產業:排放戴奧辛量,約占全國的一半;使用能源,達全國的7.79 %,但產值才占1.7%(2007年);排放二氧化碳,約占全國的18 %。其對台灣環境的負荷,可見一斑。
經濟部工業局提出「鋼鐵工業政策環評說明書草案」,送環保署審查,雖是正確的作法,但該「說明書」所提內容、方案,有甚多不當、不妥或不週全之處。比如所研提的三方案及基本方案都是對現況妥協式的、承認現況的思考。以現況的鋼鐵工廠、製程技術為基礎,在小幅的變化下提出「三個方案」,至於其它具更高環境效能的方案,甚至零方案,抑低鋼材消費量的作法,如徵能源稅、污染費、溫室氣體排放費,限期汰掉污染性高的電爐廠等等作法之提議,則付諸闕如。如此,所研提之三方案,可謂無進步性,對環境效益的提升程度很低;同時也限制了新製程的加入,限制了更佳製程研發改善的可能性,似在保障既有煉鋼業者,即使他們已經製造了那麼多的污染問題、環境負荷。
故建議方案應朝向以下方向發展:建立污染者付費;使用綠色電力;應採用國際最先進(最具環境效益之)技術、製程;應訂定更嚴格的、標竿性的性能標準(如能源效率、單位產品污染排放量、單位產品溫室氣體排放量、能源使用密度、單位產值能源用量等;國內主要業者在這幾項指標相對落後先進國家甚多),若未能達成者,不准擴廠並限期淘汰。
雖然鋼鐵工業有其產業上的需求性,但也因其污染性高、能源消耗量大、排放大量的溫室氣體,短期雖尚顧及產業現況,但中、長期應儘速淘汰污染性的製程或業者(電爐、生產單元),改以較綠色效能之製程、或降低國內產量,故應有整體性的「產業結構調整策略」,以為領導、指引。
由於台灣的環境負荷已經超量,而此「三方案」顯然不能積極改善現況,故該「說明書」第5.4節內所述各方案影響之定量估計及評比,及第七章的結論與優選方案建議,並不很有意義。故建議各環評委員退回該說明書草案,要求工業局重擬。未來鋼鐵工業政策應能基於環境保護及市場公平之原則,鼓勵使用及發展更佳之煉鐵、製鋼製程,讓更具環境效益、更佳之製程,可取代現有污染性頗高的電爐或高爐製程;同時整體產業發展也要有個限度,包括建立依國家溫室氣體減量目標、調降產業規模之機制,以符合環境永續性。

何處尋金黃稻浪?

作者: 徐世榮(政治大學地政學系教授

過去住過農村的人們,可能皆見過那漂亮的金黃稻浪。最好看的時刻是在初夏的傍晚,當夕陽斜照大地,天空灑下一大片的金黃,紅光映照著豐飽的黃色稻穗,若再有微風輕拂,稻浪起伏,配上那颯颯的聲音及蟲鳴蛙叫,那真是人間一大美景。然而,這景色您有幾時沒見過了?
八月中,與好友同遊日本,下飛機後就搭新幹線北上,當電車離開仙台市,快速向北行駛時,好友把我搖醒,要我望向兩旁窗外。往外看去,兩旁盡是一望無際的稻田,雖然當時尚未達最後成熟階段,但那無垠的農田深深的震撼著我!後來,由北返南,參觀頗受喜愛的日光東照宮,電車在抵達及離開日光市車站時,我依舊是看到了廣大的農田,由於此處緯度較低,稻穗皆已呈現金黃色,非常的好看。
這趟日本行給我最大的感觸是縱然在高度經濟發展下,日本本州北部及北海道皆仍保留了相當大面積的農田,並繼續從事於農業生產。這也讓我再度回憶起東京大學農業經濟學系本間正義教授的演講,他曾以開玩笑的口吻訴說一個故事,即在台灣加入WTO之後,日本NHK曾來台灣採訪農業景象,後來NHK以專輯方式播出,其結論大概有二:一為台灣的農業已經是奄奄一息,在目前的政策下很難看到出路;二為奉勸日本政府千萬不要學習台灣的經驗。本間教授言談雖然風趣,但這個故事卻讓我笑不出來,內心也感慨萬千。
何處再尋台灣的金黃稻浪?東部少數地區或許仍然可見,但是廣大的西部平原呢?當您搭高鐵南北來回時,何處見著金黃稻浪?我們的農地不斷地轉用,近二十年耕地面積平均每年減少1萬3千公頃,晚近大部分變更為住宅、工業區與公共設施,這包含政府強制的土地徵收。平地農田每年有22萬公頃處於休耕狀態,但高山邊際土地卻大肆開墾,破壞了水土山林。在合法轉用外,更有許多違法的使用,但各級政府對此卻都是視若無睹。再者,除了量的巨額減少之外,在於質的部分,台灣的農田也是面臨了許多污染危機。
審視台灣農業發展歷史,農田消失或農村窳陋,絕非是自然演變的現象,它其實是政府有意干預或刻意不作為的結果。現今我國糧食自給率僅有30%,我們政府的挽救政策在哪裡?當監察院對農舍提出糾正,主管機關卻僅是技術性的修改行政命令,而不是政策性的檢討農業發展條例第十八條的存廢;農村再生條例草草通過後,許多縣市皆積極圈地,要將廣大農田重劃為建地,而這部法令的主管機關竟然是原本應該盡力保護農地的農委會,這真是好大的諷刺!
唉,我們還有可能再見廣垠的金黃稻浪嗎?

人,要照顧身邊的環境

作者:陳曼麗看守台灣協會 監事

最近關心環境的人變多了。
有些社區裡,有樹木被砍,就有人拍了照片,對外求救。有些經常散步活動的步道,被鋪上水泥,水泥還覆蓋到樹根和螢火蟲的草地,在網路上披露,立即有數百人聲援。環境的品質漸漸被重視,過去希望爭取工程來到社區,現在對於粗暴的工程品質,傷害環境的美麗和舒適,群起抗議。不論在永和市環河道路拓寬還是新店市登山步道修建,人對於環境的態度改變了。保留一批樹木一片綠地,留下來的不只是動物的家,也是居民的家。
居民對於工程的形成,往往是不知不覺的,等到工程車和施工者進來,舉起鋸子,鋪上水泥,大家才知道原來決策已經完成,工程已經發包,工人到現場,要開始執行了。居民先擋下來再說,環境遭受破壞,恢復就來不及了。瞬間的喊卡,要多大的勇氣,要多麼的積極,瞬間的行動力,讓要阻止的人,快要心臟休克了。
台灣資訊不公開的情形仍是嚴重的。政府常常在網路上公告的只是地號和工程名稱,一般居民豈會漫無目的天天在網路上搜尋住家附近會要施工砍樹?只有在工程小隊人馬來了,才頓然知曉。其實,我有時在想:當地的里長知道嗎?里長同意嗎?里長會向居民公布嗎?里長會跟居民討論嗎?如果里長知道居民是怎樣想的,里長會不會要求施工不要粗暴,規劃要充分,甚至要求要停止?還是,里長是站在工程那一邊的?
如果每個人都重視環境品質,環境就會越來越好。以前會爭取工程款的人,我們覺得很厲害,現在我們發現長期維護與保護環境的人,令人敬佩。人是喜歡親近土地的,看到土地長出翠綠的草木,優雅的小花,充滿欣欣向榮的生命,人會看到生命的希望。每天住在公寓大廈的人,會感到綠地不足,所以現代都會人要爭取綠地保留,公有土地不要賤賣,變成水泥叢林。
經常看到賣房屋的廣告,往往呈現的都是一片森林,一棟建築物就在樹木綠地環繞之內,可見這是吸引人的住家環境。可是,到現場後卻發現只有稀稀疏疏的幾棵樹,有些失望。如果有一座公園,就很幸運了!如果真的有一片森林,就真的太奢華了!台灣有森林的地方,現在大家都希望不要去砍伐,以免造成土石流傾瀉而下,居民受傷慘重。人與環境共生,人與其他生命共榮,生命才會生生不息,充滿繽紛。
環境是大家的!這樣的觀念和作為,讓彼此不是只有私利的思考,讓自己與他人有美好經驗的連結。從現在居民會站出來保育生態環境,我察覺到環保運動普及化。現在的施政者,要更用力去維護,人為工程不是一直要加上去,有時可能要剪掉一些,讓生活多一些自然氛圍。

2010年10月1日 星期五

石化業 為人間帶來了什麼樣的煙火

作者:謝和霖(看守台灣協會 秘書長)

凡那比颱風為高高屏地區帶來超大豪雨,左營岡山的單日累積雨量更是雙雙打破紀錄,讓重工業區雲集的大高雄受到重創,不僅許多工廠被迫停工,有些家戶更是浸泡在摻雜浮油(可能還混有許多工業污水)的雨水中,讓人不禁為當地居民的健康擔憂。這次的風災,不僅造成數十億的農業損失,也讓以石化業為主的大社、仁武等工業區損失上看30億。原以為這次極端氣候事件,會讓整個社會,包括近來大打廣告支持石化業擴張的政府以及全球暖化始做俑者之一的石化業界,能深刻反省未來發展方向,沒想到風災後不過數日,為我國培育化工人才的學界中竟有多位學者出來,以「沒有化工業,就沒有鴻海、台積電,就沒有經濟發展」為由,力挺國光石化。
這些學者的論點與工業局廣告異曲同工,企圖以不能沒有化工業來模糊環保人士「石化業不能再擴張」的主張,而其更指名道姓地指稱李遠哲院長不食人間煙火、活在象牙塔,才會反對國光石化,卻未反思延續目前石化業發展的規劃方向,將為社會帶來什麼樣的人間煙火?(屈指算之,目前石化業即有造成周邊居民癌症死亡率提高、逸散性污染讓家家戶戶與學童掩鼻嘔吐、嚴重污染土壤與地下水、廢水排放造成附近農漁業損失、爆炸意外震脆民宅門窗、火災粉塵造成鴨子文蛤暴斃、毒氣洩漏威脅勞工與附近居民生命安全、促使工業社會以大量生產、消費與廢棄的模式耗費資源並產生許多萬年垃圾…)他們又活在什麼樣的象牙塔裡?其守舊、維護既得利益者繼續以不永續方式來營利的思維,讓人對我國化工業界為永續而創新的能力深以為憂。
任何人若能浸淫在單一領域數年甚至數十年,都很容易成為專家,然而若不能跳出本位,以更廣闊的視野看看這個社會運行時,人與人、人與社會及自然的連結與衝突,從而調整自身方向,以避免為社會帶來矛盾與不公,並進而帶領人們邁向與自然調和的永續社會,則即使他是名校博士教授,也只是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學匠,縱有學術成就,也可能因為其狹隘視野而對人類帶來危害。
儘管現在已是「石油世紀」的黃昏,人們不可能不知道石化業對現代人類生活的重要性,但卻也愈來愈體認到人們為石化產品的效益所付出的代價。加上迫在眉睫的挑戰是,人類需要立即且持續數百年的大規模改革,才能有效因應全球暖化;而造成全球暖化的石油以及其他許多資源,正因為人們過熱、破壞性的開發行為,而正面臨枯竭。在此關頭,持續過去一輕到六輕產業架構與資源使用模式並擴大規模的國光石化,不僅會深化當前環境危機,也難以面對未來十年到二十年後因為資源短缺所帶來的經濟風險。
因此當前化工業者的任務應是建議政府如何為石化業去蕪存菁,不生產有污染與沒必要的石化產品,以大幅縮小其規模,減輕對環境帶來之負荷,同時加緊研發以再生能源與廢棄資源為生產投入,可讓資源生生不息的石化業。且在這過程中應體認到,即使沒有鴻海與台積電,人類仍然有許多其他可能性,更不應輕視農業等基礎產業所帶來的價值。

2010年9月29日 星期三

留住,美麗的阿朗壹…

作者:周聖心(千里步道籌畫中心執行長、行政院永續會委員)

阿朗壹古道位於台東南田與屏東旭海交界的地方,是卑南-恆春古道最原始、美麗的海岸線。數百年前原住民通婚、遷徙、狩獵,乃至西方學者探險、清兵行軍,便是走在這段原始得令人動魄心驚的鵝卵石礫灘上。此段12公里海岸線亦為目前台灣僅存未開發的原始海岸,沿岸山林亦是台灣僅有的原始海岸林,富含珍貴的自然生態資源。
然而自民國89年「台26線」環島公路計畫啟動後,這段美麗的海岸線即一直被覬覦著,雖然近年地球暖化、氣候變遷等環境生態的議題興起,八八風災後大家也都普遍體認到任何國土開發都應從「生態」、「保育」的觀點出發,這條公路在公路總局的努力下,也將原先緊貼海岸的路線規劃向內調整200公尺,試圖避開某些生態敏感區位。但是生態區位是連續性的,部份路段內縮一樣會造成生態環境的影響,從永續觀點來看,它更是完全違背了國土開發、復育,以及天然海岸零損失的上位目標,更遑論這條路本身根本不具有開發的重要性、必要性與急迫性。
尤其,這段備受爭議的「台26線」開發計畫,全程僅長13公里,但卻被切割成6標分段評估,是一典型化整為零的規避作為,「台26線」影響所及,不單僅限於道路兩側,為避免其可能產生的後遺症,理應有一個更高位階與更為宏觀的政策環評之決策行使,而不僅只考量環差分析,更應包括對東部區域性交通定位、對台灣東南隅自然環境的整體衝擊,以及對東部產業及觀光型態轉變等之整體評估。
事實上,包括屏東環盟、千里步道籌畫中心、荒野保護協會與許多關心阿朗壹的朋友們,都曾提供過許多具體建議和方案,例如:一、以手作式步道的設計規劃代替公路的開發,亦可參考《國家步道設計規範》,採取在地環境施設之步道工法,將對當地生態可能造成的影響降至最低;二、將阿朗壹古道納入墾丁國家公園範圍,或是成立國家公園生態保護區,以完整保存阿朗壹古道海岸線;三、因當地尚有珍貴稀有的保育類椰子蟹棲息,可由農委會現勘後公告設置自然保留區,或原始海岸林野生動物保護區;四、全面進行生態、地質、地方文史等資源調查,發展低碳慢速的生態旅遊方式,促進在地觀光產業發展。
於此同時,99年6月7日永續會「交通與生活分組」會議上,多位委員皆提出「台26線」之開發計畫應納入新思維之主張,十數位委員並共同提案:「建請永續會針對台26縣(阿朗壹古道)1-4標工程是否對當地環境造成影響,成立專案工作小組,邀集各部會,進行跨領域,包括生態、地質、海岸、海洋、人文、歷史…等之綜合評估與建議」。屆時能否對守護阿朗壹做出一點貢獻,尚在未定之數;而眼前環保署環評大會審查在即,為留住美麗的阿朗壹,我們得跟時間競賽,一起透過各種管道大力為「阿朗壹」請命發聲,好讓這段海岸線還有一點機會,能夠藉由更多面向的深入評估,永遠留在台灣島上最美的一隅。
延伸閱讀參考網站:
http://www.tmitrail.org.tw/file/aranyi.rar
http://www.wretch.cc/blog/tail2006/20741727
http://e-info.org.tw/node/58865

2010年9月15日 星期三

請問對問題

作者:羅允佳(看守台灣協會 助理研究員)

9月6日四大報同時出現半版的石化業廣告,內容分別都只有一幅照片加上一句話,其中蘋果日報半頁空白,只寫著:「如果沒有石化業,哪來的油墨印報紙?」沒多久大家就發現這竟然是經濟部工業局花了300萬買的廣告,隔天廣告版面不變,文字卻大幅加碼,強調石化業與國民生活息息相關。經濟部工業局長出面表示,為了避免「少數團體將石化業妖魔化」,經濟部工業局自認有責任登報向民眾澄清石化業的重要性。
面對多個環保團體邀請數萬民眾連署反對興建國光石化,我們的政府選擇用這樣的方式回應,令人看了哭笑不得。首先,經濟部工業局並沒搞清楚人民反對的是盲目擴張高污染的石化工廠,而不是反對石化業存在台灣,這種天外飛來一筆的「澄清」,其中的邏輯關係恐怕只有杜局長看得懂;再者,這些廣告似乎是在恐嚇大家:反對石化業(擴張)就沒有牙刷、牙膏、雨傘、輪胎可以用,也沒有報紙可以看,但這在石化產品超過四分之一外銷的台灣,其實並不成立!更別說花這一大筆錢登廣告宣傳石化業,卻絕口不提石化業對台灣的污染與傷害,不僅浪費公帑,更有違公部門為人民服務的基本精神。
現在這個時間點,我們該問的問題絕對不會是「如果沒有石化業,哪來的…?」,而是「如果沒有石化業,我們可以…?」可以有更多資源投入發展再生能源、可以有更強的動力打造單車城市或推廣低污染的電動車、可以更專注於培植有機農業與低碳社區。即使沒有石化業,我們也可以有美好的未來,而且石化原料竭盡的時刻已經迫在眉睫,我們勢必得走出另外一條路。
看到經濟部工業局的廣告之後,好些網友主動發起KUSO活動,改寫廣告詞,其中不乏針砭時事的「如果沒有石化業,哪來的六輕大火?」以及諷刺意味濃厚的「如果沒有石化業,哪有油水可以撈?」但是看到經濟部工業局無視於全世界都在發展「後石化時代」科技與產品的事實,不僅自己執迷不悟,還讓全民為財團的廣告買單,筆者還是最喜歡這位網友的創意:「沒有石化業,哪來的狗屁倒灶?」
奉勸經濟部莫再花錢花心思大登廣告,以咄咄逼人的詰問句強迫推銷石化業,不僅自暴其短視近利的毛病,更遭人詬病為少數財團護航。以後請問對問題,並請去做真正該做的事。

封井,誰該付費?

作者:謝和霖(看守台灣協會 秘書長)

雲林縣嚴重地層下陷,為了保障高鐵的安全,水利署將加緊把高鐵沿線1,115口井封閉。對於因此造成農民無灌溉用水可用,水利署副署長僅表示,將儘速推動湖山水庫興建,以期能夠提供農民地表水;倒是雲林縣政府提了幾個方案:「短期建議中央提高封井區域農地休耕和造林補助,中期全面實施休耕並提高獎勵金,長期進行該區域整體規劃發展,例如成立農業生產專區、徵收土地作為滯洪池及公園或太陽能發電園區。」
從這事件中水利署等單位的因應方式,我們可以看到政府輕農媚商的施政態度:依照水利法規定,民生與農業用水的供應須優先於工業用水。今日在水資源不足的情況下,為何不依法優先停止或減少供應台塑六輕每日34萬噸的用水?再進一步言,當六輕每日豪飲的水資源已遠大於雲林民生用水的每日27萬公噸,並讓當地農漁業用水不足而須超抽地下水的情況下,為何經濟部仍配合台塑大力推動六輕四期、五期,寧竭澤而漁,無視於水資源供應的侷限?
政府的媚商,讓台塑得以將許多成本外部化,除了地層下陷的成本外,為供應台塑用水而興建的集集攔河堰,讓濁水溪中下游枯竭,水生生態系崩潰、沙層揚天;而因不敢減少台塑工業用水又要滿足其他民生與農業用水的情況下,復破壞八色鳥棲地興建湖山水庫,也不管當地地質鬆軟,不適合興建水庫。而這種種因政府不依照水利法水權分配原則所衍生的成本,主要得利者的台塑通通不用付一毛錢,至今台塑每噸用水才3.5元(民生用水至少每噸7.35元)!
水資源是共有的資源,而水利法中水權分配的優先順序,則反映了生存權高於個人逐利的基本價值。政府做為這共有資源的管理者,即應依此原則確保境內人類活動用水不超過當地生態系所能提供之水資源。當然,水利署也可做為協調者,在確保糧食供應安全無虞下(然而目前我國糧食自給率不過30%出頭)協調農民休耕,但這休耕補助與相關補償支出應該要由因此得利的台塑來支付。在正常的市場機制下,當資源供不應求時,價格即水漲船高,沒有理由仍讓台塑等業者享受如此便宜的水價而不須支付其他相關成本。
工業固然可以帶來許多產值,但是濁水溪提供的水、魚、沙、養分,農民辛苦種的米、蔬菜與水果,以及落日餘暉下稻浪、飛鳥的隨風起舞,這種種來自生態系與農業的產品與服務,若能將其價值(如糧食與水資源供應、氣候與洪水的調節、營養循環與土壤生成、文化景觀教育娛樂等價值)貨幣化,恐怕不輸給工業產值;而這許許多多無市場定價的價值,才是人類生存與福祉的最重要依靠。未來,政府在做任何政策評估(包括環評)時,應把這些生態環境價值考量進去,至少應採取帶點銅臭味的價值評估方式,把可量化的價值貨幣化,除可減少一些只有少數人可獲得短期利益、但大眾長期受害的經濟政策出門外,也才可把這寶貴的自然生態資產遺留給子孫。
而台塑,若認為自己應負點社會責任的話,應該在雲林農民警覺自己是六輕用水的受害者而再度群起圍場抗議之前,主動支付農民休耕相關費用,並趕緊興建以再生能源供應用電的海水淡化廠,把雲林寶貴的用水還給濁水溪以及農民吧!

一樣的填海造地 不一樣的思維

作者:黃煥彰( 中華醫事科技大學護理系副教授/台南市社區大學研究發展學會理事長)
位於浙江東北角的寧波市,濱海工程建設指揮部受命規劃面積達1,900公頃的濱海造鎮計畫,這項名為「北崙濱海新城」的計畫在北崙南岸、面對舟山群島中梅山島,規劃面積有1,879公頃。依據「北崙濱海新城建設指揮部」的介紹,此計畫主要有4個規劃方向:第一、以區域內的洋沙山為主要核心,發展濱海旅遊休閒度假;第二、區內工業業產向服務業延伸;第三、區域生產組織與服務的樞紐;第四、提升商業貿易,構築高品質生態住宅區。濱海工程建設指揮部的吳技能部長計劃於新城區內建置人工的溼地公園,溼地公園預定有2,100畝的面積,是一個廢棄鹽田的鹹水灘塗地。希望以引進植被的方式來改造水系。並創造與海水浴場可相連的觀光場景,發展成寧波市新的觀光景點。
台灣四面環海西岸是沙岸、東岸是岩岸,任何地方的條件比起寧波有過之無不及,身在福爾摩莎的我們,對這些自然資產從不珍惜與好好利用,八輕的預定地就在濁水溪的北岸,從台灣寶圖可看到濁水溪出海口是台灣島上最大的泥灘地,也是生物富集地,漁產豐富,漁民說退潮後到泥灘地找一找,三餐就有著落了,這是老天爺恩賜我們的最佳禮物。
然政府規劃於二林溪南岸,大城、芳苑二鄉設立4000公頃的石化工業,與六輕隔濁水溪剛好是南北兩岸。而從二林溪北岸起,永興、王功及漢寶是台灣濕地三大養殖區,其外圍從芳苑到鹿港有綿延數十公里的蚵園。未來當潮水由南往北送,八輕廢水將直接送到魚蝦、貝類的棲息地,是沿海漁業的大浩劫。同時八輕預設廠區外海,更是瀕臨絕種的中華白海豚重要覓食與棲息的場域。一但填海造陸,可能讓白海豚面臨絕滅。
濁水溪出海口兩岸,未來將成為世界最大的石化區。但六輕設廠尚未10年,由台大詹長權教授研究報告得知「六輕與麥寮當地癌症息息相關」,其中台西鄉的肝癌和全癌症發生率增加三成與八成,惡性腫瘤與肺癌死亡率在六輕營運後的四至六年,比剛運轉一至三年增加,且隨時間變長而增加。而芳苑鄉人口密集,離八輕預定地更近,未來癌症風險更勝於六輕所在的麥寮各鄉。
濁水溪出海口充滿無限生命的泥質灘地,可長長久久的傳給子孫。我們政府與財團主動幫我們選擇會帶來極大污染與影響健康的石化工業區(可使用五十年),身在福爾摩莎的我們,從來不懂得反省與珍惜目前的擁有,而我們執政者也不了解森林、土地、海洋是農民、原住民、漁民生命的全部。台灣要怎樣的未來有待全民的覺醒與一起戰鬥,我們相信平凡也是一種力量,只要我們有勇氣堅持。


2010年8月27日 星期五

石化業 沒道理再擴張

作者: 謝和霖( 看守台灣協會 秘書長)

在社會一片反對國光石化與六輕五期興建的氛圍下,行政院長吳敦義在日前出席全國工業發展會議閉幕典禮時表示,國光石化設廠後,「可以淘汰舊廠,用排碳少的代替排碳多的,用效能高的代替效能低的,用進步的代替退步的,對國家社會都有利,沒有道理反對。」但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當然,設新廠後,製程設計會較新,效能會有些許增加,但是要達到效能提升的目的,不見得要在生態豐富、具國際級身價的溼地上蓋新廠,既有舊廠的製程設備更新,一樣也可以提升效能。至於國光石化的排碳量是否較少,除了效能外,還要考量其規模。以乙烯產能來看,目前中油的三輕到五輕,合計年產能為108萬公噸,然而國光石化設計的乙烯年產能卻高達240萬噸,為目前的兩倍多,如此排碳量怎麼可能較原來少?況且國光石化的排碳量,除了要考量其提煉製造時的直接排碳量外,也要考量之後這些石化產品再進一歩的製造、使用與廢棄時的衍生排碳量;當其規模倍增,其對整個社會環境造成的負擔其實也是近乎倍增的。
而且吳院長似乎還不了解,即使今日石化產業與其他高耗能工業規模不擴張,人類活動維持目前強度,大氣中的二氧化碳依然會繼續增加,全球暖化的趨勢將進一歩惡化。在目前暖化程度還不到1℃的情況下,就已讓全球各地極端氣候事件頻傳,連原本以為會因為暖化而得利、糧食產量會增加的俄國,卻因為高溫熱浪造成嚴重森林大火,而使小麥嚴重減產。很難想像十年後如果人類社會依然像今日一樣依賴石油,甚至有過之而不及時,我們會面對一個什麼樣的地球?而國光石化與六輕五期等開發案,正是要把我們推向這條不歸路。
在人類面臨如此嚴重危機下,一個負責任的政府,對於石化等高耗能產業,不僅不能讓其擴張,更要思考如何讓其縮小規模並協助業者積極轉型:包括如何將石化產業去蕪存菁(比如減少並進而淘汰一次性產品、PVC、農藥與化學肥料、含氯有機溶劑與冷煤、合成界面活性劑與醫藥的生產);開發以廢石化產品(如不能再製的廢塑膠)做為乙烯等石化原料來源,讓其可從搖籃到搖籃;以再生能源取代石化燃料做為工廠生產、交通運輸的能源;提倡以提供服務取代大量生產的營運模式;大力推動有機農業、自然醫學......。這轉型過程有太多事情可以做了,其除了讓未來的石化產業無害地存在人類經濟體中,也需要培植許多新興的綠色產業,而這正是石化業者改頭換面的契機。
近來六輕的圍廠抗爭,過去在高雄也曾發生過;而石化業者近年來為投資擴廠而動作頻頻,包括威脅政府要外移,以及在環評時對污染避重就輕,或企圖以回饋排除阻力,也均是老掉牙的手法。這個社會需要真正的改革,而政府與石化業者是其中要角,請放下過去的發展模式,做些對社會環境真正有益的事情,莫再等到民眾群起抗爭時,再裝無辜乞憐說:「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原料/產品
六輕1-4
中油
國光
單位
煉油廠
原油
2100
3593
1750
年煉量 
(公噸/年)
54
77
45


日煉量
(桶/日)
  
=18萬*3(共3座煉油廠) =27萬(高雄煉油廠)+20萬(桃園煉油廠)+大林煉油廠 =15萬*2(國光一期2座)+15萬(國光二期1座)
輕油裂解廠
乙烯
293.5
108
240


年產能
(公噸/年)
=70萬(烯烴一廠)+103.5萬(烯烴二廠)+120萬(烯烴三廠) =23萬(三輕)+35萬(四輕)+50萬(五輕) =120萬(國光一期)+120萬(國光二期)
丙烯
146.75
72.5
?

年產能
(公噸/年)
=35萬(烯烴一廠)+51.75萬(烯烴二廠)+60萬(烯烴三廠)
 
 
丁二烯
45.1
17.3
?
年產能 
(公噸/年)
=10.9萬(烯烴一廠)+16.2萬(烯烴二廠)+18萬(烯烴三廠)
 
 
芳香烴廠
128
62.3
?

年產能
(公噸/年)
甲苯
2
-
?

年產能
(公噸/年)
對二甲苯
172
66
?

年產能
(公噸/年)
鄰二甲苯
48
17
?

年產能
(公噸/年)

體認健康風險評估的意涵

作者:謝和霖(看守台灣協會 秘書長)

日前中國時報刊登中國醫藥大學宋鴻樟教授的投書,指出健康風險評估的困難,其原因在於:人的生理生化因子變化太大,很難充分証明風險物質與健康的相關性。該文舉戴奧辛與DDT為例,指出有研究發現,乳癌婦女體內的DDT含量反而比對照的健康婦女低;而義大利索維索農藥廠爆炸的研究,或越戰噴灑落葉橘劑美軍的研究,也無法「充分」証明與健康相關。
 當然,人的健康與許多因素有關,因此要「充分」了解毒性物質對「個人」身體健康的「確切」影響,是很難的。不過,我們看到越戰過後,許多越南婦女都因為美軍噴灑含有戴奧辛的橘劑而生下慘不忍睹的畸型兒;義大利索維索農藥廠爆炸後,暴露於戴奧辛的附近居民罹癌率隨之增加;我國中部發生民眾誤食被多氯聯苯等類戴奧辛化學物質污染的米糠油事件後,許多人因此發生氯痤瘡等中毒症狀,並且終其一生深受其害;這許許多多的案例,即已清楚說明這些毒性物質與健康的相關性。而宋教授所舉的DDT案例,只能說明乳癌可能還有其他許多因素,這表示現代人類受到許多威脅,包括不良生活型態以及居住環境與食物中所含有的許多其他毒性物質,但並不能駁倒眾多證實DDT與乳癌相關的研究。
 當戴奧辛與DDT已被全球各國以及斯德哥爾摩持久性有機污染物公約確認其為必須從地球上消除的毒性物質後,宋先生竟認為其證據仍不夠充分,這讓人匪夷所思。當然,部分產業會為了其利益,利用一些不實或者方法不當的研究,質疑證據的「充分性」,而拖延或反對政府的管制,因此宋先生可能為這些研究所惑。當然,我們也同意人的體質與生活型態會影響其承受毒性物質影響的能力,但這因素應是使我們在健康風險評估時必須關照最脆弱的族群,例如在發育階段的胎兒與幼兒,而用較保守的態度審慎評估與決定,以達到保護廣大人民健康的目的。
 由於過去只著重科技的發展,對於所使用的化學物質對環境與健康的影響沒有事先進行仔細的研究評估,而使得市面上充斥著各種化學物質,種類高達十數萬,卻多數不知道其健康危害。在這種背景下,健康風險評估應運而生,其用意就是要人們在進行會影響空氣、水質、土壤並進而危及生態與人類健康的經濟活動前,評估其風險,三思而後行。當然在評估時,會遇到許多不確定性,此時評估報告除了說明其不確定因素外,決策者更應以預警原則來面對這些不確定因素,以避免任何未意料到的風險,而非等待有充分證據後再採取行動。畢竟,在一個民主自由的國家,政府的目的就是在保障人民以及其賴以維生的環境免受追求私人利益者的活動影響。
 對照近來中科三期的健康風險評估,環保署在開發單位未能提供完整的化學物質清單與未能充分了解其排放狀況等眾多不確定因素下,即欲認可其所計算的健康風險,以讓廠商得以快速過關,同時堅持只要計算増量的健康風險,不用考慮健康風險的背景值,這種種退步作為說明環保署只把健康風險評估當作一種撫平公眾疑慮、保障私人利益的手段,而非據以審慎決策以保障公益的工具。

2010年8月20日 星期五

23天的生命損失代表著什麼呢?

作者: 許惠悰 (中國醫藥大學健康風險管理學系)

七月的夏日,溫度逐漸攀升,而最近一連串的環境新聞熱度也達到了高潮,包括國光石化的環評審查、台塑六輕的連續兩次的失火事件、六輕五期的擴建案、中科四期的相思寮土地徵收問題,這一連串密集事件的發展,事實上剛好可以讓全台灣的人民共同重新再來思考台灣的發展到底需要什麼?
在環保署7月7日召開的國光石化健康風險評估專家會議中,中興大學的莊炳潔教授利用了GTx的空氣品質模式,模擬了國光石化運轉後全台灣PM2.5(細顆粒的懸浮微粒)濃度的增加情形,結果發現,按照國光石化的排放量來看,以PM2.5每立方公尺增加10微克,疾病死亡率增加4%計算,則全台每年可以增加339到565人死亡。另外,全台平均每人的壽命將減少23天。這些數字一出來,引起了社會一片譁然。
全台平均減少23天的壽命到底嚴重不嚴重呢?我特地詢問了不同年齡族群這個問題,亦即假如因為台灣有了國光石化這個產業,結果它所排放的PM2.5造成了你壽命減少23天,你有什麼樣的感想?對於年輕族群的朋友(大學生,年齡在20歲左右 ),他們的心目中認為自己應該至少再活50年左右,所以,相較於未來的50年,23天的生命損失,有種不痛也不癢的感覺。大多數的大學生都面不改色的回答我,感覺不出來這23天的生命損失有多大的嚴重性。甚至還有學生開玩笑的反問我,老師你的風險概論的講義裡不是有提到未婚的生命預期損失是2,000天嗎?那23天不就小巫見大巫了?
於是我再問這群大學生,因為空氣污染所造成的生命損失,其結束往往不是眼睛閉起來說走就走,事前沒有任何徵象就結束。也就是說,結束前勢必會以不同的健康症狀來總結一個人的生命,例如發生癌症、心血管疾病、或者是呼吸道的疾病等。科學上的證據已經很充分的告訴我們,當空氣當中的懸浮微粒的濃度增加,會影響暴露個體的肺功能表現、增加呼吸性症狀的發生率、增加學童上課的缺席率、增加呼吸性疾病的就診率、增加呼吸性與心血管疾病的死亡率等。換言之,在結束生命前,我們勢必要面對這些病痛,而這些病痛也同時會增加我們的醫療支出,更也因為疾病的發生而影響到一個人的生活品質,甚至是一個家庭的生活品質。所以,面對那減少的23天,我們必須認知到,需要增加無數與病魔對抗的日子。大家心理準備好了嗎?
全台平均每人的壽命減少23天,雖然以一個人的壽命來看,可能感覺不出有多大的影響性,但是我們必須認知到,這種影響性是集體性的影響,此與未婚所造成的生命預期損失不同,也就是說,未婚的影響是個人層次的,所以對於一個未婚的人來說,他的生命可能因此減少2,000天,但是這就是他個人的影響。但是,國光石化的污染排放所致生命損失則是全面性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受此影響。所以,兩者無法僅以損失多少天的生命來看其影響性。

民生所繫的農業資源面臨崩毀

作者:金心(看守台灣協會 會員)

近日,發生多起工業區、科學園區強制徵收民地,以做為工廠用地,其中大部分為農地,徵收摧毀的標的包括農村的聚落、農宅,也有被認為無用的濕地、河濱地。在徵收過程,農宅被拆、農作被毀、優良農地被磚石填平。也有一位苗栗當地老農婦因此自殺身亡。在媒體上看到這畫面,真教人傷心不已。
在台灣現在的政府治理之下,農業是要毀了。整個農業被認為並不重要,僅因為農業的經濟產值很小。這種看法是很沒遠見、頗失偏頗的。「農業」在整體概念上,包含農村、農地、農產、農民等各種「農」字開頭的議題。在人來講,它是一種生活方式、人居聚落,有很重要的社會功能;在土地言,其除了耕種、生產外,有其無比重要的生態功能、自然保育功能、景觀的功能、做為地下水補注場域的功能等等。談到農民,上一代的台灣人誰不是來自農村、誰不是務農為生?
關於台灣農業的政策、措施,早多有論述,對近期發生的時事,再為強調以下論點。
雖然目前農業的產值不大,但要重視農地的無形價值。農業有其社會的及自然生態的功能,也可以說,農業、農村是一種基盤,是一個社會、國家的承載基礎,其功能是不宜或不能以金錢衡量的。如國家的糧食自給率,關係到國家安全。農業所生產糧食的安全供應,對國家社會是非常重要的;農業關係到水資源、農作品種及多樣性、土壤肥沃、以及耕作之人力與技術等。
農業常是很脆弱的,故需要政府的特別保護。其面臨工廠排放污染的傷害,農業用水被轉移供工業用途而受到排擠,技術/種源流到中國(為競爭對手)的威脅等。農業被化約為產值僅3%的一個需要照顧的倚賴部門(如農產保證價格、休耕補貼…),在全球化的國際經貿市場運作下,外國進口的農產品,壓垮國內的農產價格。但若在良好的農業政策下,農業生產仍是可賺錢的,日本在保護農業這方面,有很多作法實例可參考。
台灣的耕地早時約有90萬公頃(水田約50萬公頃,旱田約40萬公頃)。後來優良農地漸失。每年有約一至二萬公頃農地(含水田、旱地)被轉做用為非農地用途。這過程如近期所報導的「合法」的都計變更及變更後的「強制徵收」,及經由市地重劃、特定區/園區/公共建設所進行「合法」的變更,再加上民間的自行建築開發利用等,農地一直被轉用、縮小了。農地被視為一種商品,可炒作的、可投資的商品,經轉變為工業用地、住商用地,地價倍增,但誰獲得利益?當然也有一些售地的農民得其利,謂「田喬仔」。餘留下農地上的作物及農民的無聲哀號。未來更可透過農村再生條例,對農村、農地進行「合法」的「圈地」與掠奪。
農地一旦被轉為它用,就無法再回復為農耕用地。在經營農作時,土地中的一個石頭、一個鐵罐、玻離空瓶都要被清撿乾淨(否則會傷到腳或農具);土質若不良,尚需以有機肥予改良。而當農地被轉為它用,其環境衝擊更是難以回復!
農地的生產過程,在土壤資源及生物資源下,以來自大自然賜予的雨水、陽光,生產出農作物果實,這過程及成果,是可稱頌的、令人驚奇的體驗。目前,也常是退休人員理想的生活方式。農業經營是永續的,是人類文化演變的重要部分,人類難道能脫離農業而生存嗎?
農村需要更多的關懷,如大約一個月前,一個雲林老農和其老牛分別退休安養的真人真事,即是農村生活的一例,頗為感然。(99年7月2日新聞: ... 雲林縣75歲老農梁平因年事已高,無力再務農,但他不忍把21歲的老水牛賣掉,特安排送牛到台南縣政府所設的「老牛的家」安養天年…)
本次被徵收農地的農民的強烈反應,可謂台灣一直處於底層的農民們,長年以來不曾發生的一次自覺運動,請大家多予關心及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