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7月28日 星期五

產業雞與台灣的未來

周晉澄,國立台灣大學教授,看守台灣協會理事長

經續會討論促進產業升級條例修正案時,經濟部長黃營杉談及「養雞生蛋」理論,意即政府給予企業(雞)租稅獎勵扶持壯大後就會下蛋繳稅,為產業界的促產合理化。不過,台北大學黃世鑫教授認為政府花錢養的都是不會下蛋的公雞,政大財稅系曾巨威也說,政府養雞還是得花飼料錢,如果養了一隻不會下蛋的公雞,飼料錢就白花了;即使養的是母雞,養大了如不會下蛋,只是一味的減免稅捐,會侵蝕稅基的。也就是大家捐出的飼料錢換不回來而且還影響納稅的公平性。

其實不管台灣產業究竟是「公雞」還是「會不會下蛋的母雞」,大多數的優惠獎勵產業還有一個特性,就是特別會拉屎,而且是排放大量的有毒廢棄物、毒氣與毒廢液。這個特性對永續台灣環境的傷害不是短時間花錢就可以彌補回來的。政府對財團大企業總是特別的大方、特別的唯諾,不但獎勵促產減稅,而且只要企業主需要,就無不想盡辦法排除萬難得為他們爭取,甚至不重視人民的死活。

中部科學園區后里基地的開發就是最鮮明的例子。這塊基地切割成上下兩處,即北邊之后里農場與南邊之七星農場,中間卻是后里鄉民居住的地方。那麼引進什麼樣的產業?主要是半導體與面板。后里農場有力晶(半導體)與華映(面板),七星農場更只有友達(面板)獨家。不要以為政府力圖發展的這些高科技產業(其實不過是高級代工業而已)很乾淨,他們可是超大的用水戶(尤其是面板業),也就是會排放大量的廢水,而且這些廢水在符合排放水標準下還會毒死魚隻,你說這乾淨的排放水不毒嗎?

這些廠也使用了大量的酸與鹼性物質,這就讓我們想起過去高污染的電鍍業,再加上大量的揮發性有機溶劑,也就有大量的酸鹼與有機氣體排放,當然還有使用其他已知或未知的有毒或有害物質則更不在話下了。就是因為這些廠家設廠非常急迫,而且還幾乎指定要這塊地,高官權貴就為他們量身訂作,即使在地理與環境尚有諸多疑慮下,環評過程是那麼的不平和與暴戾,但在各方的配合下也就通過了。

判了死刑總該清楚的敘明理由吧!沒有,在諸端不解與疑惑中,環保署環評大會並沒有詳細的討論與釐清,就強迫的要求后里鄉民接受這個宿命,這個就好像當年貢寮鄉民被強迫的接受了核四一般。新的政權為人民想的總是少於為企業財團想,新舊權貴到底有多少差別?你看對產業企業還不是一樣甚至更優惠,對拼命下蛋的廣大勞工還不是沒有特別的優惠。產業無法下蛋又污染了環境,稅收不到了還要補貼他們,您說政府宣布明年軍公教不調薪資是不是有脈絡可循?

2006年7月22日 星期六

台灣鮭魚的演化

郭金泉,國立台灣海洋大學;周以正,中華醫事學院

櫻鮭家族(Oncorhynchus masou complex)共有四個亞種,僅分布在環日本海和太平洋西岸的遠東地區。其中日本人俗稱為櫻鮭者,分布於沿日本海的亞洲大陸及日本東北部區域,其陸封型稱為山女魚。其次為石川氏鮭,分布於日本東部,亦有陸封型。琵琶鮭則為淡水陸封型鮭魚,僅存於日本的琵琶湖內。台灣陸封型鮭魚(Oncorhynchus masou formosanus)亦被歸類為櫻鮭家族的亞種,目前僅存於台灣大甲溪上游的七家灣溪及其支流。台灣為北半球鮭魚分布的最南限,台灣鮭魚在研究物種的生態、生物地理學及演化學上的重要性不言可喻。

台灣鮭魚雖然隸屬鉤吻鮭屬,但是台灣鮭魚性成熟後、雄種魚不會鉤吻。成魚始終保持著出生時的外型特徵(幼體成熟)。所以台灣鮭魚是「既無櫻花、又無鉤吻」的「櫻花鉤吻鮭」。我們最近發現台灣鮭魚特有的遺傳標記,可用來區別台灣鮭魚與其他的櫻鮭家族亞種。這些證據都顯示台灣鮭魚有其獨特性。

我們以分子(粒線體中rRNA基因及protein-coding gene)標記分析櫻鮭家族四個亞種,發現櫻鮭家族與虹鱒曾有共同的祖先,但兩者在太平洋鮭屬演化的早期即已各自演化成不同的物種。此外,我們推測台灣鮭魚與石川氏鮭魚的親緣較為接近而非山女魚。台灣鮭魚與日本亞種的分化時間約為距今十萬至四十五萬年前。

北方的櫻鮭家族的鮭魚於十萬年前的冰河期南下到台灣,卻因某種原因滯留台灣。為了適應台灣特有的環境,演化出獨立的亞種。因此,自1917 年日本人青木赳雄報導台灣有鮭鱒魚類、大島正滿(Oshima)與其指導教授美國魚類學專家喬登(Jordan)首次共同命名為Salmo formosanus;Salmo saramao; Oncorhynchus formosanus,邊克(Behnke)推論應訂為Oncorhynchus masou formosanus,直到1985年渡部正雄和林淵霖首次定名為Oncorhynchus masou formosanus。國際學術界咸認為若將在台灣發現的鮭魚,「去台灣化」稱為「櫻花鉤吻鮭」,就失去它的獨特性。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在國內「台灣鮭魚」總是被譯為「櫻花鉤吻鮭」。國內官方報告或研究機構出版品中,台灣鮭魚仍誤冠以Oncorhynchus masou (Jordan et Oshima) 的學名或甚至誤植成Oncorhynchus masou formosanum。早年水產前輩鄧火土博士即主張以「台灣鮭魚」稱呼此台灣特有種,多位學者如楊鴻嘉、汪靜明、曾晴賢,亦均撰文建議將櫻花鉤吻鮭變更為台灣櫻鮭、台灣鮭魚或是台灣鱒。如此更能貼切的反映物種原本學名,和其學術地位及重要性。

物種常因趨同演化產生相似的外觀或具同功器官。國內有些人斷然臆測現存的台灣鮭魚為外流的養殖虹鱒,或說是日本人領台時將日本櫻鮭由日本移植過來,並妄言台灣鮭魚無保育價值。殊不知若無科學化的做生理、生態學等的研究,甚至藉助分子的分析,僅憑幾張照片、手繪圖,沒有第一手的研究數據是會做出荒謬的推論。

2006年7月9日 星期日

建構台灣社會的「食物鏈」互信

許惠悰,中國醫藥大學風險管理系

過去農業社會時代,台灣人相互見面時的問候語為:「甲飽?」從某個程度來講,當時有得吃似乎是台灣人追求的人生目標。所以,如果有得吃而且能夠吃飽,在那個窮困的年代中已經是生活中最高的境界了。現在,人民的生活水準提高了非常多,過去的人所在意的是否吃得飽,在絕大多數的台灣人中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的人所關心與介意的已經轉變為是否能夠吃的健康、吃的營養、以及吃的安全。

但是,在整體社會邁向繁榮與進步的過程中,最近幾年卻也發生了一些受人矚目的事件:包括狂牛症、禽流感、基因改造食品、鎘米污染事件、戴奧辛鴨蛋污染事件、食品添加防腐劑、高冷蔬菜殘留高濃度殺蟲劑、牡蠣中含高濃度的砷、死豬肉等,每個重大的事件皆與人類賴以維生的飲食連結起來。換言之,生活中的攝食行為所產生的健康風險,已經成為人類必須慎重面對的議題。

從社會學的觀點來看,吃的健康與安全之建構是人類互信的表現。要達到這樣的目標,食品的生產者與製造者要本於良心,管理的政府部門要盡心,如此消費者才能在消費的過程中買到安心,而社會也在這個過程中建立人與人間互信的基礎。一旦這種互信的關係遭受破壞,則社會將面臨嚴重的瓦解。因此,建立食品從生產到消費間互信的食物鏈關係,乃政府單位責無旁貸的工作。

目前國際間對於食品的安全管理方向以包裝上的標示說明,作為生產者與消費者間風險溝通的橋樑,特別是歐盟已經在公元2000年立法,要求所屬的會員國共同執行,以確保消費者能夠獲得充分的資訊,以作為選擇產品的參考依據。這種運作的架構在台灣的消費市場上亦逐漸受到重視,但是,依筆者的淺見,有下列幾點事項值得管理單位加以注意:

1. 國人對於產品標示說明的接受度與使用情形,應該有更為精緻的調查研究,以了解消費者對於這種運作架構的支持度、滿意度與認知度。以筆者網路搜尋的結果觀察,這種風險溝通、風險認知的相關研究,似乎尚未廣為普及,在國內均屬啟蒙階段,有賴政府單位更多的投入,方能了解我們的標示制度是否有正確的傳遞食品安全訊息給消費者。

2. 專家的風險認知與一般社會大眾的風險認知不同。換言之,風險溝通(食品標示)的過程中,生產者的標示內容與消費者心目中想要獲取的資訊是否有落差,兩者的契合程度,應該進行了解。

3. 國外的研究顯示,提供完整的資訊並不表示絕對能夠改變消費者的消費行為,要改變食品安全的行為模式,事實上乃一複雜的社會機制。因此,宜從小落實於人民的生活教育中,方能真正培養正確的觀念,發生於行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