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27日 星期三

最後一個在最後一塊淨土的孩子

作者:徐銘謙(看守台灣協會研究員)

最近一家知名的車商Land Rover,為其推出一款Discovery3休旅車登了大大的報紙廣告,海報畫面上是一群小企鵝站在海崖上,而這台休旅車就開在潮間帶,底下碾壓過無數的生物,車輪泡在海水裡,照片上方寫著:「家族聚會?是牠們,也是我們,因為Discovery3每次選的地點都有點特別」。幾年前也有注重環保形象的福特汽車,因為以涉溪的手法促銷Escape的上山下海無所不能,而驚醒我的吉普車大夢,感謝福特的負面教材,讓我猛然醒悟:人與自然應該建立起真正的關係,而非消費與耗損。

這些車商舉辦越野車體驗營,帶著車隊家庭假日去「親近大自然」,而實際上卻是在行破壞大自然之實,很多父母會認為,現在的孩子假期越來越少,走出戶外的機會也非常難得,藉由越野車反而能夠快速而且讓孩子享受刺激,而「喜歡」大自然。然而,記得幾年前也是一台休旅車的廣告,為了把依賴電源插座、沈迷網路而足不出戶的小孩拉上車,休旅車在前座的後方安裝了LCD電視,畫面裡車窗外是美麗的自然,兩個孩子愉悅地抱著遙控器在玩電玩或看電影,光是從車窗裡往外看,甚或是繼續盯著車內的螢幕,究竟自然對孩子意味著什麼?

類似的問題在美國也有,理查‧洛夫在「失去山林的孩子」一書中,將這種行為稱之為「罩著擋風玻璃的旅行」,顯然開著功能強大的吉普車衝進自然原始的環境,稱不上是什麼冒險探索的戶外活動。書裡面提到加州盛行的沙漠越野車的現象,「比起沙漠裡的蜥蜴、蛇、鷹和仙人掌,這裡一些年輕人和他們的父母更熱衷於瞭解沙灘車的牌子」,在看似荒涼無生命的沙漠裡,學者史特賓斯花了十年時間記錄追蹤越野車的破壞,發現90%的無脊椎動物都遭到傷害,而且有一處從天空才得以一覽全貌的印第安陰刻遺跡,被碾壓留下的輪胎印所毀壞。更讓學者憂心的是,「後代們對自然的敬畏越來越少」。

因此理查‧洛夫面對越野沙灘車,也無奈地說:「即使孩子們參與了自然活動,也不一定就有保護意識」。最重要的是,孩子進入大自然是跟誰去?用什麼方式去?一個會花時間欣賞眼前的事物的人,他會注意周遭動植物之間的細節,用很多時間去探索與夢想,也就是一種「具感染力的關懷態度」。只有這樣,才能治好不知道食物從哪裡來、普遍患有「大自然缺失症」的孩子們。

我們不希望用封閉、禁止、處罰的方式,去加深人與大自然的隔離,但是當「最後一塊淨土」成為大家爭相前往的吸引力時,意味著過去人們對待自然的態度已經出了嚴重的問題,若採用更強大的科技持續追逐開發與破壞,我們要擔心的是,就連所知的最後一塊,也將毀滅在你我的腳下。而下一代也就像理查‧洛夫這本英文書名所預言的:「Last Child in the Woods」,最後一個在山林的孩子即將出現。

2009年5月22日 星期五

抉擇

作者:周晉澄(國立台灣大學教授)

有沒有人不曾說謊,也許有,不過我不曾見過,而且我也不相信;有沒有人不曾做錯事,也許有,不過我不曾見過,而且我也不相信。

做錯事了,經由告解、懺悔來贖罪,除了寬解壓力外,也告誡著自己不可再犯錯。做錯事,被發現了,不承認,就只好用謊言來掩飾;再來就是編造另一個謊言來掩飾原來的謊言,一直不斷下去,終致被揭穿;不過大多是無疾而終。原因在於我們早就習慣這個爾諛我詐的世界,大部分的人都是無奈的自我調侃一番!

謊言如果僅是為自己負責,影響有限;如果要為大眾負責,那就不可輕忽,因為「眾人之事」就是「政治」了。夠俗!竟然將政治扯了出來。原因無他,因為現在眾人之事總是在大小廟堂裡解決,未親臨其境的人總是霧裡看花,事後的發展如未能如當時所言般,有「智慧」的政治人物們總是框上「美麗」或「善意」的謊言,來圓其不知是懷有私衷還是惡意或善意的初始,但從不說那是錯的,只願承認大環境改變,超出預料吧!結果是多數人越來越窮、環境越來越差、人與人的互信越來越低、大家越來越冷漠,而那些人不是變成了肥貓就是高官顯要了。這是不是很熟悉的台灣呢?

人類在過去幾個世紀裡越來越高傲了,「人定勝天」就是最佳寫照。這個劇本中,人類當然要主宰這個世界、要操控著萬物,甚至要將有形與無形的環境都改成自私的擁有。結果就是動植物的生存空間在美其名的改造開發下被有系統的規劃控制,「物競天擇」逐漸淘汰方式不再適用,甚至基因篩選抉擇轉由人類來定奪。人類不僅要決定他物的生存,還要決定自己的發展,強權與財團就出現了;這個模式不過是極權的翻身而借鏡自由經濟與民主的藉口謊言,終究還是自私高傲者主宰。

干預與擁有的結論呢?過度工業化造成地球暖化,過度開發造成棲地喪失、物種逐一滅絕,人類也在有知與無知中吸收了可能引起滅種的人造毒物。不過主導這些改變並不在我們多數人的手上,因為我們習慣了說謊的世界,只要短時間不影響就好了,就讓肥貓與政客繼續變法,也許依對人還可以從中分一杯羹。因為在說謊的國度裡還是要想辦法生存,基本上正義與公理是很難突顯的,「德不孤、必有鄰」是否真的?明顯的,堅持此道者總是孤獨的一群;在任何選舉時,投給最不會說謊的人僅是內心不妥協下的表態,真的能改變熟悉的人類生態嗎?

慎重您的抉擇!

2009年5月14日 星期四

「過度建設」對環境的危害

作者:劉金心(看守台灣協會)

目前馬政權的執政,正著力花費更多的經費,說在促進經濟。所謂的「加強地方建設擴大內需方案」有583億元,還有所謂的五年五千億元特別預算案,所謂的「振興經濟擴大公共建設」案等。觀察這些錢的用途,大都要花用在實質的土木建設上,這對環境課題,形成了新的威脅。

在環保領域的一些威脅,除了污染排放、過度消費、過度丟棄等外,過度的實質建設,尤指土木、建築工程,對環境當是一個大問題。常常可見到處進行的工程施作,除了施工本身會引起揚塵、廢土等環境污染外,「過度建設」尤其是一個大課題。 過多的土木、建築建設,大致上會有如下後果。

一、浪費金錢,出現所謂經費不當使用的各種後果:在「過度建設」後,出現很多的「蚊子館」,及如在東部海岸的台11線,沿海岸投置了很多很多的消波塊(俗稱「肉粽角」),自然海岸的沙灘景觀全被破壞了。如石門水庫上游設置攔沙壩,沒多久就全淤滿了。如在山上,興建過多的道路,在不當的施工法下,反導致水土沖刷、及破壞原先穩定的邊坡。

二、產生更多的溫室氣體排放:我們已知道台灣的煉鋼業、水泥業、石化業等是排放溫室氣體的大宗。不管是生產能源密集、溫室氣體排放密集的建材,如鋼鐵、水泥、玻璃、石材等,或是使用這些建材的土木營建工程,都要對溫室氣體的排放負很大的責任。尤其,台灣的建築行為慣常使用了太多的水泥、鋼材,台灣的人均水泥使用量是世界第一的。水泥與鋼材的溫室氣體排放密集度甚高,概約而言,1公噸鋼排放1.5公噸的二氧化碳、1公噸水泥排放0.5公噸的二氧化碳,如以興建高速公路言,由基隆到潮州的中央分隔島(幾乎已全改為水泥式護欄了),幾乎可說是一道400公里的水泥長城,這工程會排放多少的溫室氣體呢?所以有人提倡少碳的材料如木材、天然石材、磚材等,避免使用多碳的鋼材、水泥等。更歸根究底的,是避免不必要的土木建設或建築。不斷的建設、「過度建設」,且不斷的使用鋼鐵、水泥,是導致我國溫室氣體排放量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三、空間的擁擠,及自然土地與生態特質的破壞或劣化:更多的土木建設或建築,在平地農業地區也就把自然土地佔用掉了,在海岸地區把海岸線破壞了,在山地地區把自然植被破壞了、水土保持破壞了,大致上這種土地使用的改變是不可逆的。例如,把可耕作的農地變成道路用地後,要把道路用地再還原來經營農作,大概是「阿婆仔生孩子」( 很拼啦)。

面對這樣的「過度建設」,另一個回復的作法是「減法工程」。例如把學校的圍牆拆除(此在台南市獲得甚大成功,連成大的圍牆都拆除了),如東海大學拆除東海湖邊緣的水泥圍堤,以恢復河塘的自然生態。除了所謂「拆除」,最重要的是減少、避免「過度建設」,至少要採取低碳的替代作法。

只是當本文在以環保觀點談「過度建設」一事時,當權的馬政權所盤算的,應是其政治效應吧。簡單說,「工程款沒下去,票怎麼出來」,用政府的預算(全民買單),收買地方啦。

2009年5月7日 星期四

讓拾荒成為有尊嚴的工作

作者:沈弘文(看守台灣協會 理事)

上個月,前立委王雪峰與她的先生王作良從事拾荒的話題,成為一時的媒體風潮。媒體報導的焦點往往擺在新聞性上面。是的,王雪峰過去是立法院亮麗的漂亮寶貝,他們夫婦更擁有令人欣羨的學歷,王雪峰的學歷為台大法律系學士與康乃爾大學法律碩士,而她的先生則是台大醫學系畢業。這樣的一對高學歷夫妻,如今卻從事拾荒工作,以世俗社會價值而言,的確反差很大,難怪會被當成聳動的新聞來報導。

但是,從環保產業的角度,拾荒與許多的環保產業從業工作者(如污水處理廠的工程師)所做的都是類似性質的工作,都是在幫忙降低社會所製造的污染,對於社會的貢獻並沒有高低之分,真正的區別反而是在收入上 - 拾荒者所獲得的酬勞是相當的微薄。

依照「資源循環利用」的精神,比起很多管末處理的環保工作,拾荒反而是更環保。資源再利用法中就提到:「為達成資源永續利用,在可行之技術及經濟為基礎下,對於物質之使用,應優先考量減少產生廢棄物,失去原效用後應依序考量再使用,其次物質再生利用,能源回收及妥善處理。」套上專業名詞,拾荒其實就是進行物質再使用與再生利用的一個流程;依據這個條文的精神,比起能源回收與妥善處理,拾荒更符合二十一世紀的環保思潮。

因此,台灣社會如果把王雪峰事件不僅僅當成一個茶餘飯後的新聞,或者不是只想到如何幫王雪峰夫婦找到更「高級」的工作;而能進一步省思到如何把拾荒者當成環保產業的從業人員?如何把拾荒當成有尊嚴的工作?進而去建立制度來落實對拾荒者的工作保障,那這個新聞事件的社會意義就相當的大。

要讓拾荒成為有尊嚴的工作,要回到提高其經濟條件做起,首先要提供拾荒者基本生活條件的保障,其次要提高拾荒者的收入。政府可以做的是對於繳不起國民年金的拾荒者,應該檢討可以提供怎樣的保障?目前環保署基管會提供近千名臨時工名額來雇用拾荒者,畢竟僧多粥少,不是解決整體問題的作法。

宗教團體則必須重新檢討是否還是要延續過去的作法,鼓勵信徒去當資源回收的義工。在1990年代,宗教團體鼓勵信徒做資源回收,這對於回收觀念的普及化與提高資源回收的社會觀感,有著非常重要的貢獻。

但是,隨著社經環境的變遷,尤其是2008經濟風暴更造成失業率的升高,在王雪峰新聞事件已經反映出從事資源回收是失業者找到收入來源的一個選項。在這樣的社會氛圍下,宗教團體是可以針對過去的作法進行調整,慢慢地從資源回收工作中功成身退,轉而鼓勵信徒推動其他更需要愛心與關懷的環保工作,而把拾荒工作留給更需要這份工作機會的人。